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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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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賈赦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已經商量好的事,賈母那個氣呀, 當時自己不過是讓他們回去, 自己會想一想, 怎麽不等自己再表達一下想法, 就已經把折子寫好了?

賈母生氣,說出來的話都是從牙縫裏往出擠的:“那折子先不急著遞。怎麽也得與老親家裏打個招呼, 不然別人還當我們連老親們都不認了。”

賈政苦笑道:“老太太, 折子已經遞出去了。再說咱們與王家已經撕破臉了。”

賈政的話賈母還是肯聽一聽的,只是聽說與王家已經撕破臉了, 就算是剛才因為王家可以替自己彌補公庫的損失暗中得意,賈母還是為賈政犯愁:“那可是你岳家。”

賈政道:“正是因為是我的岳家, 才要少些來往才好。王家行事, 太過狠厲了些。”

這個在賈母眼裏並不算是什麽缺點, 四王八公都是軍功出身的人物,就算是開國之後漸漸註重規矩禮法, 可那行事說起來也不過是四不象罷了:“也不過就是對差使上心了些。”

“不止是差使。老太太想想王氏的妹子做了薛家的主母,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?這吃相也太難看了。我怕咱們一旦出了孝,兄長要是補不上實職的話,王子騰想用咱們家的人脈, 咱們給還是不給?還不如現在就與他撕破了臉,讓他自己不好開口的好。再說珠兒是要讀書出身的,王子騰不過是武職, 並指望不上。”賈政把能分析的厲害, 說給賈母聽。

賈母也就沈默地盤算起來。現在王子騰還不是四大家族的頂梁柱, 不過是個看起來必會有出息的晚輩。就算與榮國府還有一層姻親關系,可總比不過自己的兒孫。賈母就是再看不上賈赦,可那也是自己的兒子,有人脈不交給自己的兒孫,給王子騰,賈母還沒有那麽高尚。如今又沒有王夫人從旁周旋,所以她覺得賈政說得也沒有錯。

賈赦更覺得賈政做得沒有錯,甚至還覺得賈政是為了他才做出的犧牲:“老二,真是多謝你了。等王家把銀子送來,你收著就好了。”犧牲總該的所補償,賈政連助力都不要了,給些銀子補償還是要的。

賈母覺得賈赦開始順眼了:“嗯,政兒也該有些私房。這是你兄長給你的,你可要好生收好了。”別給那個王氏。

都不用看,賈政就知道賈赦的臉色好看不了。他可不是賈母,不能把人家賈赦的客氣當成理所當然,再說君子恥於利,他直接收人銀子叫什麽事兒:“母親,咱們家正要還國庫銀子。能多還些,日後兒孫也能寬裕些。所以這個錢還是去還了國庫的好。再說這本就是王家還公中的。”

賈母與賈赦的臉色,因為賈政的一席話調了個個。在賈母看來,賈政一房不能襲爵,將來分家也比賈赦得的少,所以現在應該多得些。只是賈赦就在旁邊,她縱是再偏心也不能當著賈赦的面罵賈政瞎客氣,心裏無比憋屈。

好在賈赦這個人,混了些,貪財了些,可還知道有來才有往的道理:“公中也有你一份,不過是提前些。你即不好意思都得了去,就拿一半好了。”

賈政也就不再推辭,他還有好些事情要做,手裏總得有些錢才好活動。總不能前腳收拾了王夫人,後腳又讓人家拿嫁妝銀子補貼自己,對上王夫人可以渣,只是這渣也得有點底線。

賈母表示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差強人意,沒有再提此事,而是說起了別的:“眼見著出孝的日子越來越近了,明天讓人把榮慶堂收拾出來,我住過去。”

賈赦與賈政神經都是一緊,等著賈母的下文。老太太沒讓他們久等:“只是我年紀大了,又與政兒一家住慣了,還是讓政兒搬進榮禧堂來,就近孝順我,可好?”

不好!賈政盾原著的時候就一直不明白,怎麽一般人家想看到的兄友弟恭,在賈母這裏就變成了恨不得大房和二房鬥成烏眼雞?若說是為了她自己寶塔尖上的位置,想在兩個兒子之間找平衡,顯然她是失敗的。沒見賈赦當著她的面講的笑話都是偏心眼,平日裏除了打發邢夫人伺候婆婆,自己連面也不與賈母打一個?

至於賈政他們一房,也沒好到哪兒去,王夫人不光打壓了大房,到最後連賈母都架空了。而原主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渣,面上說得多孝順,做出的事兒仇人家的孩子做都得掂量掂量。

所以後來賈母只能與孫子孫女們一起玩笑,因為兩個兒子、媳婦都不願意答理她。想得到寶塔尖上的尊榮,最後只得了高處不勝寒的淒涼,這能叫是平衡之術?

因此賈政必須反對,也只有他能反對:“老太太!禮法所關,必不能廢。兄長是襲爵之人,不居正堂,如何與人往來應酬?又讓人如何看我們賈家?就是父親在天之靈,也不希望看到我們兄弟長幼不分、尊卑無序。”

我這都是為了誰?賈母想沖賈政來上一嗓子,可看看還在一邊看著的賈赦,又聽賈政提起賈代善,就想起昨天賈政與她提起的那個夢來:原來政兒對自己若有若無的擡舉,都接受得很泰然,今天先是放棄銀子,又放棄象征家主之位的榮禧堂,難道真是讓國公爺罵得狠了?

只是現在自己才是這個家裏的長輩,自己說出來的話,讓即得利益者駁回了,賈母覺得沒有面子:“交際應酬,你兄長不過是襲了個閑職,不比你就要去部裏做官,他能有什麽交際應酬?”

“老太太,咱們榮國府就算是父親去了,可是在京裏也還算是排得上的人家,老親故舊也不少,怎麽會沒有交際應酬?聖人賞我的官兒,不過是個小小的主事,還是在工部,六品的官兒能比一等將軍的交際多?”賈政語氣倒是平和,可說出來的話句句讓人反駁不得。

賈母氣得倒仰:“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。你這個不孝子。是不是收拾了你媳婦,如今又看我礙眼了?好我回金陵去,正好給你父親守靈!不在這裏礙你的眼!你們再尋小老婆喝酒,也沒有哪個敢管你們一聲了!”

“母親!”賈政重重地跪到了地上,那聲音聽得賈赦一陣牙酸,不過還是跟著跪了下去。賈政真不是要給老太太服軟,而是讓她給氣的——就算現在大家都在準備著出孝的事兒,可是畢竟還有幾日。大家在守孝後期可能真不那麽規矩,史是這事兒哪兒有和賈母這樣自己大吵大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?

聽到賈政那大聲的喚母親,賈母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過了。賈赦那裏賈母沒心思答理,可是不管是原主也好,還是賈政也好,卻是真真實實地在這三年裏守身如玉。不過賈母能說她自己說錯了嗎?一回認錯,就得回回認錯!

“既然母親覺得兒子守孝不誠,明日兒子就請人上折子,辭了聖人賞的官職。免得他日有人借此彈賅,更失了榮國府的顏面。對了,該是一等將軍府了,也不能因為兒子帶累了兄長,兒子自請分家出府好了。”賈政鐵青著臉,說著認罪的話,句句卻比紮在賈母的心上還讓她難受。

辭了當今親自賞下的官,那日後還能有什麽前程可言?分家出府,自己不就得只看著老大一個人在那裏蹦噠?賈母郁悶了,她就算是再不想安撫賈政,可是小兒子的執拗她還是知道的。只好道:“剛才是我說得急了,你守孝的誠心,是個人都看得到的。”

非得這要捧著一個踩著一個才能說話嗎?賈政無語問蒼天,賈赦表示見怪不怪,反正這些年他就是這樣過來的。只有賈母一個人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還是的毛病的,她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:“你們預備這一次還多少銀子?”

這個賈赦兄弟在折子上已經說過了,第一次還欠銀,太少了不行,畢竟這麽些年過去了。太多了也不行,讓人以為他們明明有錢,可是就是不想還也不好。所以最終的結果是先還一半,剩下的分十年還清。所以算十年,是賈政推算了原著時間定下的:現在賈元春十一歲,還差兩歲才到選秀最小的年紀。她又是在宮裏熬了十年才出的頭,那麽榮國府還有至少十年的安全期。

賈母聽說折子上已經奏明了,也就不再多話,折子明顯要不回來,總不能真與皇家討價還價——人家又沒逼你,是你自己先說要還的,現在又說自己不想還那麽多了,生怕皇家不收拾自己是吧。

“行了,你們也回去歇著吧。”賈母無力地揮了揮手,她知道自己在府裏說話越來越沒有人聽了,對一輩子把權勢看得很重的人來說,是一件挺讓人傷心的事兒。

看著一個老人在自己面前頹喪,並不是什麽美好的感覺。只是賈政知道,此時真不是心軟的時候。眼前的這位老太太的心不比王夫人小,戰鬥力不比王夫人弱,他真要敢一時心軟,原著劇情就敢分毫不錯地在他面前展開。

“請老太太好好休息。”賈政向老太太行了禮,才道:“兄長,明日還得麻煩大太□□排人手,將榮慶堂打掃出來。”

賈赦自然是答應得幹脆,就差拍胸脯保證了。賈母更覺得兩個兒子都和自己離了心,沒眼再看他們。兩人出了榮禧堂,賈赦才向賈政抱拳道:“剛才多謝你了。”

賈政笑得雲淡風輕:“兄長說得哪裏話,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。”

就是實話,才讓人難說。比如剛才賈赦雖然全程在場,他就一句話也不能插嘴,只由著賈政與老太太在那裏硬扛。果然勳貴之家,哪裏會養出真正無能的孩子,原著裏賈赦看著昏庸無能吧,可是榮國府抄家定的那麽多罪名,真落實到賈赦身上的,其實就是一個交通外官。你說王熙鳳也是大房的人,可是王熙鳳是跟著王夫人混的,人自己就沒拿自己當大房的一份子。

想到王夫人,賈政才發現自己不光沒想起來向賈母通報王子騰來的戰況,王夫人那裏估計也在等著結果。這都叫什麽事兒,戰完老娘戰媳婦,真是生命不息,爭鬥不止嗎?沖著賈赦拱了拱手:“兄長,我還得回去交待一下王氏,將帳本和鑰匙給大太太送過去。至於我們該住到哪裏,兄長看著安排就是。”

賈赦倒有些訕訕:“等老太太搬了再說吧。”

賈政搖頭:“還是早定了,大家也就都安心了。再說一起收拾也方便。就是大太太管起家來,也好上手些。我們那邊該用多少奴才,還請兄長及時告知,免得到時亂了規矩。”

賈赦感動呀,看著賈政前所未有的順眼。連裁撤自己一房的奴才都交給自己決定,老二還真不虧了他端方之名。嗯,老太太別的話不靠譜,對老二的評價倒是一點錯也沒有。他沖著賈政點頭:“放心,做哥哥的不會讓你吃虧。”

賈政再次與賈赦道了別,才回到王夫人的院子。仿佛就在一天之間,院子裏的生氣就讓人給抽走了,人人都盡量縮減自己的存在感。賈政就有些理解王夫人為何非得要抓住管家權不放了:這個時代的女人,生活的天地不過是這四方院子,出門的機會都不多,可不就只能抓緊自己能看到的東西。

就算是理解,賈政也不同情現在的王夫人。他重新端起原主的架子,把丫頭們都喝了出去。王夫人看他的眼神裏,即有畏懼,更有憤怒,靜靜地等著他開口。

“你兄長下午來過了。”賈政無意賣關子:“說是王家沒有休棄之女,求大老爺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,放你一次。只是日後管家的事兒,你身子不好,求大老爺另請高明就是。另外你從公中挪的東西,凡是你這屋裏與私庫裏沒有的,你兄長願意回家看看,是不是在往日走禮時疏漏了。”

王夫人的淚終於沒忍住:“老爺好狠的心。”說什麽大老爺,要不是自己枕邊人通風報信,成日裏只知道窩在家裏的大老爺,能知道什麽?

賈政道:“這也是為了你好。你沒見到昨日大老爺從賴家收上來的東西,自然不知道這些奴才膽子有多大。說起來竟是他們吃肉,老太太喝湯呢。你那好奴才周瑞一家,手段雖不比賴家,可也和你平分秋色了。”

王夫人不信:“不可能!”

賈政這時才笑了一下:“信不信都由得你。只是這樣的奴才,我是不想再看到了。就照著賴家一樣處置吧。你身邊的人也該清一清,凡是你從王家帶來的,都送到莊子上去就是。大太太自會再送好的過來使。”

王夫人咬著牙問道:“老爺縱是對我不滿,又何必羞辱我娘家。這些年我哥哥與老爺相得,竟換來老爺如此對待,讓那些老親們知道了,誰不說老爺一聲涼薄。”

“你也說了,那不過是些老親。將來當家作主的是大老爺,與老親們交際應酬的也是大老爺。我一個小小的主事,怕是咱們那些眼高於頂的老親們,還沒放在眼裏。”賈政表示自己對這樣的威脅不在意。

“我與老太太所求為何,老爺竟一點都不知道,一點想法也沒有,從來沒有起過相同的念頭?”王夫人咬著自己的嘴唇,把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。

明明以前賈政雖然幫不上什麽忙,可是對得到的好處,也享用得心安理得,她不相信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,也一點想法都沒有。要制止自己,早在三年前不制止,國公爺在的時候還一個勁地表現自己打壓賈赦。現在突然說自己對榮國府的一切從來都沒有過想法,騙鬼呢!

只是賈政是一絲希望也不願意給王夫人留的:“什麽想法、什麽念頭?你自己陰微卑鄙,就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?虧得你還是信佛之人,你想想自己犯了幾條戒律?”

他睜著眼不認帳,王夫人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,只好繼續流淚道:“只盼分家那日,老爺不要後悔。”

賈政點頭道:“我求仁得仁,自是不會後悔。只是你兄長雖然認了些東西的帳,卻還是不全,你把那東西收拾出來,趁著夜讓人給兄長送過去。”

奪了自己的管家權,收了自己放利的銀子,又訛了自己娘家銀錢還不夠,竟然還要讓自己拿東西出來,王夫人憤怒到了頂點:“那些東西,難道只我一個人用了不成?老爺書房裏擺的是哪兒來的,珠兒、元春屋裏的東西難不成是大風刮來的?!”

賈政一點也不為所動:“兩個孩子屋子裏的東西,我自會讓人一一看過,凡是不在帳上的,都會給兄長送回去。至於我書房裏的東西,上午就已經回了公庫了。我讓你自己找人送東西,不過是為了存你的體面,難道我真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不成?”

又是給自己留體面,他這幾日所做之事,哪樣是真想給自己留體面的?只是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,畢竟娘家哥哥都鎩羽而歸了,她自己做再多的抗爭只能是徒勞。日子還長著呢,王夫人心裏暗暗想著,總有自己重新得勢的那一天。

誰不想著當家作主,有了這樣的動力在,賈赦與邢夫人的行動力空前高漲起來。人家不光第二日早早地安排了人收拾榮慶堂,還把西側院也一起收拾了起來。賈政聽說也只是一笑,看,就說人賈赦並不是真的任事不懂吧,人家還知道自己現在住的東大院,是該繼承人住的地方,只打算把西側院給賈政一家住。

不過賈政也不放在心上,老太太的榮慶堂,原著裏三個孫女加上一個賈寶玉都養得下,現在自然不會少了賈元春一個孫女的地方。至於賈珠,很是該搬到外院居住了,那孩子已經讓原著和王夫人逼得不成樣子,還是放到外院松快些。

想及此,賈政也不過是讓人給賈赦帶了個話,提醒他兩個男孩子已經大了,要在外院收拾出兩個院子來讓他們住。就是身邊的丫頭也很可以裁了,只配小廝就好。賈赦也覺得有理,反正都是動土,一起收拾也不費什麽事。

至於賈赦如此盡力的原因,他自己是不承認有王夫人連夜給他送了幾箱子古董字畫的原因的。雖然他原本以為,能得了王家的賠償,王夫人那裏的東西也就算了。他只是再一次對賈政的人品表示了佩服:要是他自己,再不會將東西重新拿出來的。

如此沒等到當今對他們折子的批覆,榮國府大規模的搬家就已經開始了。先是老太太與元春搬進了榮慶堂 ,接著兩個男孩子搬進了外院的獨立小院子,最後是賈政一家搬進了西側院。

這個院子其實比榮禧堂的那個套院大得多,足有三進大小,又有一個月亮門與主宅相通,關上大門,內裏一樣前後院分得清楚。別說現在只有賈政、王夫人外加一個周姨娘,就是賈政再添人進口,一時半會也不用擔心住不開。

這些天下人們也都聽說了賈赦有意清理奴才的事,所以人人小心,個個在意——實在是賴家與周瑞家倒臺的太過突兀,餘下的奴才哪兒有不怕的。因此這次搬家,別說是東西有不見的,就是刮了牙子、磕盆打碗的事兒都沒出一樁,倒讓賈母沒法說邢夫人管家不行了。

拎包入住的賈政,對院子的大小沒有什麽意見,只要不是搬進榮禧堂,住哪裏對他來說都一樣。王夫人倒是有意見,可是她現在還是待罪之身,什麽抱怨的話也說不出口。

“明日就是出孝之期了,想來聖人的批覆也該下來了。”賈政對賈赦說出了他的猜想。

賈赦點頭,他現在對賈政倒信服起來,覺得賈政辦起事來還是有一套的。賈珠與賈璉也在座,說起來他們已經不小了,在這個時代能算上半個大人了。二人又都是長子,所以賈政建議了賈赦,無關緊要的人情往來,還是讓他們兩個聽一聽的好。

不過兩個孩子很是適應了幾天,才能面對各自的父親不再發抖,又讓賈政無語了半天。好在兩個人的心智真不算低,不過是原來沒有與男性長輩相處的經驗,這幾天多給幾個笑臉,再適當地問問他們的意見,參與的積極性不要太高。

“聖人會下聖旨嗎?”問話的是賈璉。

賈赦也不知道,他看賈政。賈政點了點頭:“還欠銀的事兒聖人不會大張其鼓,不過換匾額和改制的事情,還是會下聖旨的。”

賈珠就有些驕傲地看了賈璉一眼,賈璉再看賈赦,低下了頭。賈赦剛想開口罵人,賈政就拉了他的袖子,他也就忍下了,只看著賈政與孩子們互動。

這其實也算是一種身教,賈政問得也是實際的問題:“如果聖人下了聖旨,咱們應該怎麽辦?”

賈珠想想道:“先讓人把香案預備好,省得到時候忙亂,還得讓宣旨的人等?”

賈璉看賈政點頭,趕緊補充:“老爺們的官服、老太太、太太們的衣服也準備好?是不是還得給宣旨的人準備些賞銀?”

看了沒,這就是有親媽和沒有親媽的區別,賈璉為什麽就能想到賞銀的問題?因為他親媽沒了,他想額外要點什麽東西,就得給那些奴才賞錢才能到手。而賈珠呢,人家親媽不光活著,原來還是當家太太,那些奴才巴結他還來不及呢,哪兒會想著從他手裏得賞錢,王夫人自己賞得不要太勤快。

賈政就看賈赦:“兄長,府裏一旦改制,奴才們還是快些清理才好。”

賈赦還沒明白怎麽一下子就從聖旨扯到奴才身上了,這些天府裏四處收拾院子,各房忙著搬家,哪兒能顧得上。賈政看他不解,就把自己剛才從兩個孩子回答裏聽出的內容說給他聽。

賈赦的些不信:“璉兒,你真的自己想要點什麽,還得給那些人賞錢?”

賈璉點了點頭:“對呀,趙嬤嬤說我們的月錢,就是幹這個用的。”

賈赦再問賈珠:“珠兒的月錢也做這個了?”

賈珠搖了搖頭:“我沒覺得額外要添什麽東西,不過月錢也是李嬤嬤管著。”

賈赦這回想明白了,不是賈珠真的不缺什麽,而是人家的東西預備得比他兒子足。不過現在管家的已經不是王夫人了,他也不能老是找人的後帳,畢竟人家親兒子還在跟前呢。

不能找管家的,還不能找服侍人的?賈赦就要直接把賈璉的奶嬤嬤給揪過來。賈政對原著裏賈璉的奶嬤嬤沒有什麽惡感,你看她做了賈璉的奶嬤嬤,兩個兒子也沒有什麽正經差事。還是求了王熙鳳,才算是與賈蓉等人一起下了江南。如果真是那狐假虎威的,說不得早自己打著賈璉的名頭,把兒子給安排好了。

當然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,賈璉與這位嬤嬤的關系真的不太親近。一個早早沒了娘的孩子,按說應該與奶嬤嬤的感情要深些才對。又從另一個側面說明,這位奶嬤嬤對賈璉不會太盡心。

所以賈政對這位趙嬤嬤只是沒有惡感,同時也沒有什麽好感就是了。現在他關心的是賈璉的反應,若是賈璉開口給趙嬤嬤求情,說明這位就算是不大盡心,不過也沒讓賈璉受什麽委屈。要是賈璉不求情,可以說賈璉涼薄,不過也說明賈璉是巴不得這位早點離開。

“明天就是出孝的好日子,老爺先饒了嬤嬤一回吧。”賈璉遲疑了一下,還是乍著膽子向賈赦求了情。

沒等賈赦罵賈璉婦人之仁,賈政已經開口了:“璉兒是個心善的。那婆子是先大嫂子留給你的,服侍了你這幾年,總有些苦勞。不過該敲打的時候還是要敲打。就算她家裏有事要用錢,好生與你開口,你還能不管她?這麽巧立名目,不行!你是主子,這個府日後也是你襲,想要什麽只管要就是了。”可千萬別和原著似的,為了幾個小錢,把自己窩囊成了個跑腿管事的。

見賈赦還要教訓兒子,只好勸道:“那個嬤嬤是先大嫂子給璉兒留下的。不過是咱們沒把人用好。”

賈珠想了想,道:“要不讓璉兒和我住?我那個李嬤嬤很盡心。有她看著,趙嬤嬤也能好些。”

賈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,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孩子,一般敏感的孩子,心思都很柔軟,可惜這種柔軟讓有心人利用或是被忽視了,是會逼死人的:“你們已經大了,這次讓你們搬到外院來,就是讓你們學會管自己的院子。這院子裏不光有東西,還有奴才。怎麽讓奴才們認你們為主,唯你們是從,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。”

賈珠有些蒙:“可是嬤嬤們從小把我們奶大,自是與別人體面不同。再說院子裏的人,都是太太們所賜,該當敬著些。”

這麽經典的榮國府語錄,讓賈政氣也上來了:“你是主子,就得有主子的氣度。就算那些人是太太們給你們配的,那也是府裏的下人,沒有當主子的,還得敬著奴才,那他們是主子,還是咱們是主子?”

就是賈赦,也沒覺得剛才賈珠說得有什麽毛病,可是讓賈政這麽一說,也覺得有道理,一時與賈璉、賈珠兩個都有些發楞。不過二人想得更多的,則是怎麽回去收攏自己院子裏的人。

賈政看三人的神態,倒笑了:“兄長清理奴才的時候,不妨把那些自以為有臉面的奴才,放些出去。本就是服侍過上人的,怎麽好讓他們多勞累?咱們在時他們尚且拿捏小主子,若是到璉兒當家的時候,孩子們怎麽辦?”

這個賈赦當然同意,他剛清點過公庫,對自己的家底還是清楚的。再想想還得還六十萬兩的國庫銀子,以後每年還得再還六萬兩,巴不是把奴才多放出去些,好省些月錢。

賈政又道:“明日出了孝後,我也就該到部習學了,在家讀書的日子怕是不多。再說我也不過只是個小小的主事,倒不如把那幾位清客相公都辭了吧。”

現在凡是能省錢的事兒,賈赦都願意辦:不當家不知柴米貴,他現在是一家之主了,才發現自己接手的真心不是什麽富足的家當。不過賈政即沒住進榮禧堂,又逼得他媳婦交出了管家權,還夥著自己坑了王家一把,賈赦真心覺得再沒有這樣大公無私的兄弟了。現在兄弟又提出要把清客相公們辭了,倒讓賈赦覺得他是不是律己太嚴了。

“那幾個清客相公,一個月能用了幾個錢,好歹還能與你說話解悶。”賈赦決心做一個好哥哥。

賈政搖頭一嘆,合著整個榮國府,對原主的定位都比他自己準確,看,人家賈赦就知道,那些清客相公,並不是與賈政真的教學相長、詩詞唱和,其實就是陪著他說話解悶的。

“兄長不必為我費心。說來這些人當日所以來投,也不過是沖著國公府的名頭。哪個有真才實學的人,願意對著人屈顏諂笑的,可見人品就有不足。如今兄長居了家主之位,那些人最是見風使舵的,說不得現在正想著說辭,自己求去呢。與其這樣,還不如咱們主動說出來,面兒上還好看些。”賈政真心覺得養那幾個清客一點有沒有,還不如人家賈代善留下的那兩個文書相公呢。

好在現在賈赦也是聽得進勸的,見賈政堅持,也就不再反對了。又和賈政商量起自己家裏的收益來——每年要還六萬兩銀子,就算是庫裏還有些鎮庫的銀子,可也壓力不小。

賈政覺得這是一個好現象,賈赦關心府裏的收益,總比買個丫頭就花八百兩強得多。只是他也沒看過榮國府現在的帳本,不知道府裏名下的莊子,現在是不是就已經開始四處報災了。

現在家主是賈赦,他只能在旁提醒道:“兄長是不是找上幾個人,把各處莊子都巡視一下。”

賈赦又不理解了:“那些莊子有什麽好看的?”又沒有古董字畫,更沒有美人。

賈政看向賈珠與賈璉:“你們覺得呢?”

幾天來的參觀見學,兩個人已經知道這是考察他們的意思,不能不回答的。於是賈珠先道:“就和大老爺查公庫一樣,不親自看過,不知道裏面的東西是不是與帳本上相符?”

賈璉接著說:“莊子上的管事,有沒有和嬤嬤一樣,挪用了收成?”

賈政點頭對兩個孩子表示讚揚:“嗯,想得很對。咱們在府裏離莊子遠,原來都是莊頭說哪兒有災,就信了,就減了他們的租子。只是人心都是貪的,他們不覺得主子是信任他們,只是覺得主子不懂農事,可以由著他們糊弄。不過也不能把人都看死,還是要自己親自去看一看,哪些人是真的據實上報,哪些人從中做鬼。”

賈赦都讓他說得不好意思了。自己不過是一時沒想起,怎麽就讓那兩個小子搶了先呢。不過他是誰,自然有他的解決辦法:“那不如讓他們兩個也和我一起去,總得知道咱們家裏的產業都在哪兒。”

賈政倒有些猶豫:“璉兒在承襲府裏,去也使得。珠兒就不必了吧。”

賈赦這兩天和兩個孩子相處得比以前強,主要是他看著賈政與兩個孩子互動得好,又凡事都帶著賈璉,所以對賈政的話有些不屑,覺得老二看著比原來強點,可還是讀書讀得有點迂了:“這一輩現在只有他們兩個,他們不相互扶持,還能指著誰?再說就算珠兒將來不承繼府裏,還不得承繼你的?”

這話說得也有理,賈政也就不在反對,只是囑咐賈珠到時要聽大伯的話也就是了。能出去走走,對於半大的孩子吸引力最大,賈珠兩個充滿了期待,竟在各自老子跟前放松了好些。

說完了正經事兒,賈政就回了自己的西側院。搬過來也有幾天了,該理的東西也都理得差不多了,他也得再次與王夫人溝通一下:休妻不可能,明日出孝的日子,就不好不讓王夫人出門見人。若是給她報病的話,也不大象:守個孝,賈母這個未亡人沒什麽事兒,兒媳婦倒病得無法見人了,好說不好聽。

現在王夫人見了賈政,條件反射地覺得他是不是又來找自己別扭的,整個身體姿態都是抗拒的。賈政只當看不見,喝了口丫頭上的茶,才問道:“咱們這邊,出孝的東西都準備好了?”

王夫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,要說出孝除了祭祀隆重些外,剩下的也就是除服,再說是全家人都換上吉服也就禮成了。自從那日邢夫人跟著去了一次花廳之後,王夫人就再沒有出現在花廳過,她怎麽知道出孝的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。

也是王 夫人一時沒有從管家太太的思維裏跳出來,她聽賈政問出孝的東西,就把思想放在全府上下去了,沒聽清賈政其實問的就是他們自己這一房的。

賈政沒得到王夫人的回應,就算是他今天本要給王夫人些好臉,免得明日王夫人見客時臉上帶出點什麽,也不由得有些不滿:“現在又不用你管家,怎麽連咱們自己的院子也不想管了?”

王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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